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49章敗垂成萬骨枯,清風小月似歸心3

關燈
這是他原本想要保存的一股實力,雖然上次事件後朝中黨羽均已被撤職的撤職,囚禁的囚禁,斬殺的斬殺,但其實楚國還有一股力量暗藏在幕國,這就是“故園無此聲”。這是當年楚國公主月溶羅織了一些女孩兒,本來已經荒廢,但是他的外祖母為了經商才覆又啟用,並逐漸壯大,經由他之手後才有了現在的規模。

尋常此處作為青樓開門營業,賺取錢財,陪酒招攬甚至是在床上套取情報,暗裏大肆培養一批謀士,滲入各大人府門之中,家臣也罷,女侍也好,皆是為了謀取更多消息,好以此來控制朝廷。

而若是他死了,“故園無此聲”或許還能為梗雪謀求一個安身之所,此時卻為了她的性命,不得不做出選擇。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他為她做的事,讓她做個普通人,嫁一個普通人,過上普通人的日子,他一邊寫人名,腦中一邊暢想,她可能會有的生活。

嫁給一個鄉下人,家中有幾畝薄地,在山林有一個院落,他們在院子裏搭了一個秋千,他會陪她看月亮,誇她做的飯好吃,常帶回來她喜歡的東西,他們生了兩個孩子,女孩兒像她,男孩兒……忽然一切都變了,那個男人的臉變成了自己,男孩兒的臉也變成了自己,他有些驚慌,額頭上一片冷汗,漸漸地心也冷了,什麽也不需要了,她活著就好。

這輩子她得活得幸福一些。

名單上赫赫然列著黃采,描黛,耕蕓,伏榴,繡心,小玉,這樣一群曾經離明瑞很近的人,原來所有的事都是一張編織好的網,她早已身在其中,想要掙脫而不能。沒有父兄,沒有父母,沒有愛人,也沒有朋友,她是孤身一人站在這個世間的,她一位她想要的不多,原來除了權利她想要的實在太多,多到已經沒有人能給給予,他們吝嗇得令人發指。

顏夷青與梗雪被帶走了,而她的心也慢慢得坍縮下來,蜷縮在龍榻上,一股透過夏日的沁涼從衣衫中滲透進她的全身,從她的眼睛裏流下來。她連質問與爭辯的勇氣都沒有,她何德何能呢?權利於她這種懦弱不能的人,只能是一把利劍,左右擺弄傷害了別人也刺傷了自己。她真想逃進一個什麽人都不認識的地方,無論是哪裏都好,讓她依靠自己而好好活,活得不要這麽卑微,不要這麽左右為難。

采芹守在殿門外,天已經黑透了,白天明明是晴空萬裏,到了夜裏雲層也變厚了,遮住了星星,變幻莫測的不止是天氣,還有明瑞的心。已經八個時辰過去,她不吃不喝也不說話坐在龍榻上無人問津,旁人也不敢打擾,而孟靖暄更是不知道如何寬慰。

采芹硬著頭皮推開宮門,帶著一盞油燈進來,微微弱的油燈靜悄悄地掀開這裏的黑暗一角,隱隱約約間瞧見她一個人蜷臥在那至高無上的龍榻上,他走過長長一節寬整的殿堂,衣縷發出的窸窣聲仿佛已經驚擾到這個世界的苦悶,但是它們高傲地不去理外界的所有聲響,只是瞪大眼睛看著他,讓他恐懼,讓他發瘋,再讓他變作和它們一樣的草木。但他沒有那麽多想要的,他的妄想也不多。

當他走上丹陛,將油燈往她身邊照亮時,看見她瞪大眼睛盯著宮頂上的房梁發呆,那房梁落滿灰塵,這灰塵感覺比這房梁還要古老,填滿上面的雕琢,遮蔽絢麗的油彩,沈寂而古老的灰塵從太祖之初的殺伐決斷再到明瑞的優柔寡斷,見過太多物是人非,只是它們不說話,像這裏的家具一樣,若是它們也有口舌,也有聲響,恐怕第一句便是對她的嘲笑吧。明瑞就這樣想著,想想自己,又想想別人,繼而想想這裏的一草一木,她忽然有點想念離宮,那裏已經不會再有人居住,留下看守的人也只有寥寥數十人,沒有人再打擾那裏的安寧。

這樣想來,她或許到哪裏都是客,住下也是客居。

采芹看她兩鬢濕漉漉的,眼眶紅腫,臉頰上是被無數淚水沖刷出的殷紅,她好像不知道有光,也不知道有人,采芹便試探的出聲問道:“陛下,已經亥時了。回去歇息吧?”

明瑞只聽見從遙遠的空谷中傳來這樣一句話,嚇得她打了個激靈,誰是陛下?忽而又想到,對了,她是陛下,她就是那個可憐的陛下,悠悠地笑了一聲,道:“回哪兒啊?”

采芹心中暗嘆一聲不大好,耐心回道:“回陛下的捧月宮吧。”

明瑞又不出聲了,只是傻笑。采芹不放心,繼續誘導她道:“陛下是不是腳軟了?奴婢背您吧?”

說罷便將油燈放在幾上,牽起她的一條膀子俯下身拖住她的身子,慢慢下了丹陛,往外走。眼見的宮女連忙上前掌燈,采芹一邊背著她,一邊出聲安慰道:“陛下若是困了,就睡吧。奴婢穩著呢。”

明瑞不搭腔,采芹撇過頭去看她,見她閉著眼睛,便輕聲對一旁的小宮女說了兩句。不過半刻,孟靖暄便來了,看她趴在采芹肩頭上睡著了,想起那一天先皇駕崩,她枕著自己膀子睡著了的事,那時她還是十分信任和仰仗他的,卸下心房安穩睡上一覺,如今已經是奢求了嗎?

從采芹備上輕輕接過她抱在懷裏,就往上陽宮去了。采芹在一旁打著燈。安頓好後,孟靖暄問他:“想明白了嗎?”

采芹搖搖頭,道:“我進去的時候,陛下正發呆地盯著宮梁看,問她回宮吧,她好像忘記了自己該住在哪兒。”

孟靖暄明白了,說道:“她不是忘記了,她是不知道哪裏可以回。”擺擺手,讓他下去休息吧,折騰了一天了,他也累了。

等他退下,孟靖暄獨自一人斜臥在寢宮的雲榻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,又覺得不該再計較,隨手拿起一本書來看,看了不到兩行,又心煩意亂地放下,坐起身,在屋子裏徘徊。明明她就在眼前,卻始終放心不下,便脫了鞋,在她身邊躺下,支起頭看她的睡顏。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